秋雨噼里啪啦地落下来了,风儿卷走落叶,直往上飘着,落到阳台上。
五更天就要过去,穹顶黑压压的,就要塌下来,却是一夜的辗转反侧。
该怎么开口。
即使是早知要离开,这天来时也还是不由得感到心酸。
今天,就是今天了,东西都已经寄过去,只待交接完毕了。
天蒙蒙亮了,一度度漫开天边的云,露出个红红的太阳。
该起了。
脑袋昏昏沉沉的,胸口不知胀着些什么,顺着呼吸,时不时丝丝地抽疼着。
爬起来洗漱好,换上衣服鞋袜出门。
雨停了,窗口楼间还盈着些许水珠,摇摇晃晃,就要滴下来。
他在这破旧的房子里待了五年,这是最后一天了。
两周前,他接到上级领导通知,让他调回东南分部……
平日里工作算不上清闲,加上这事,眼底的黑眼圈免不得深了些。
每每话到了嘴边,对上她那双澄澈的眸子,也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,生生卡在了喉咙里。
地上湿漉漉的,道旁的小草沾上雨水,愈发青葱可爱。
电梯里撞着她了,电梯上的数字变幻着,一点点变大。
“语初,我……”
她转过头来望着他,他又望见了她的眼睛——一样的真诚。
门开了,她跟他道别,他目送她离开。
二十九与三十二之间,隔着三层,她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……
带上东西,最后的告别。
坐上高铁,就什么也没了。
“我走了。”手机里的短信删删改改,还是三个字中断了这一切。
绿色,发送成功。
她看见短信时,也没想过会是这天。
她还以为,他不会再走了……
山川的阻隔,只会是双方的累赘。
长按,删除。
没有回复,无需回复。
他不愿见着她伤心,她也不愿让他有羁绊。
紧绷着的那根弦,实是最为脆弱,轻轻一割,就分崩离析,一分千里远。
夏,夜里的雷声将他惊醒。
闪电一道道划过天幕,割开明晃晃的口子,雨水就从那儿倾泻下来,外头白晃晃的,什么也看不见。闪电照亮了外头的世界,加上那轰天的雷声,真像是世界末日。
雨真大,连着下了好几天,像是哭闹不止的孩童,一声声揪着他的心,就要震碎,也不知道外面淹了没有。
北方……
北方,怕是还没下雨吧。
轰轰的雷声里,他又沉入了梦乡。
她拿着把大伞递到他手里,一起走过雨天的街道,吹着湿透的肩头。
他将她偷偷藏到怀里,不让她淋湿。
她笑着,眉眼弯弯的,是许久未见的温婉和欢愉。
呼,怎么又梦见她了。
他有意不让自己空闲下来,一直忙忙碌碌,晚上倒头就睡,就为忘了她,也让她忘记自己。
手机里蹦出一条推送——
“所爱隔山海,山海皆可平。”
所爱隔山海,山海皆可平。
只是不能。
他做不到,还有更重要的事情。
他们是一杆枪,别人拿在手里使;像一块砖,哪里需要哪里搬;也是五星红旗上的一分色彩,必不可少。
下雪了,四处都是白茫茫,路旁的松树也盖上了雪白的帽子,却还是一样的笔挺,没有一丝弯曲。积雪从上边跌下来,“哗”的一声,荡起白白的尘。
厚厚的羽绒服也挡不住寒风,簌簌地装进衣服里。
她正站在雪地里。
肩上沾着些白,那抹黄是雪天最美的色彩。
是海市蜃楼吗?
不是。
他将她搂在怀里,热气呼在她的耳朵上,红红的,冻着了。抿了抿她的耳脊,凉凉的。
两人在一起,就是在冰天雪地,也像春日一般温暖。
今后的路,不会再冷。
所爱隔山海,山海皆可平。现在,他信了。
“101号文件:
12月12日,前往南方1045阵地。”
眼角忽地湿了起来。
脸上挂着零零星星的泪珠,也还带着笑,不知是喜是悲。
她终于可以回过头来,看看他。
仲春的水位涨了,湖泊里的鸭子惬意地游着,感受着初到的温暖。
竹外桃花三两枝,春江水暖鸭先知。
蒌蒿满地芦芽短,正是河豚欲上时。
他们牵着手,在湖边走着。
她的手细腻温和,他的手温暖厚实。
他的大手裹住她的小手,她的小手握着他的大手。
不会再有别离。
总有些别离,是早已注定;总有些别离,是无法阻止;总有些别离,是悄无声息。
当你面对不得不走的他时,又将如何。
她说,
“往前走,莫回头。”
他说,
“若是真有这么一天,请忘了我。”
别离,别离,是别,亦是离。
今日一别,他日又相离。
一离一别,终又是再一次重逢。
他们之于北方,俱为别离,之于对方,却是相合。
别与离,也是团与圆。
毛毛虫离了蛹,化作指尖一蝶;小船别了陆地,拥进海洋的怀抱;野果离开大树,化作一颗新芽……
他离了她的世界,世界里也还是她。
别离是伤感的,请允我与你一同前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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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本,这篇是不想发出来的,毕竟,它原只是用来安慰自己的一个小玩意儿……
但是昨天有个小可爱说我不见了……要不我还是出现一下……
认真修过,尽量做到不被误解。一开始只需要自己理解,不会这么来。不过也没有太大改动,因为我喜欢,嘻嘻嘻。
灵感来源,可能是柳永的《雨霖铃•寒蝉凄切》。
今天学到一个句子,“被误解是表达的宿命”,但是我们还是要表达,对不对?因为,表达可能被误解,不表达却永远不可能被理解。
它确实安慰到我了。一开始觉得很难受,觉得别离太过哀伤,最后还是一个可可爱爱的结局,不多说了。
设定就是,他们是某种特殊职业,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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